成绩

“卿哥，你上午怎么没来？”
  怪不得李二三非要多嘴问一句，自高一入学以来，许卿就是老师眼中遵纪守法的好学生，从不迟到早退，也没有仗着自己成绩好要求特殊待遇（不要同桌除外）。
  他今天的请假行为，实在是太难得了。
  “昨天和张老师请了假，把行李搬到学校宿舍了。”
  “诶？”李二三惊讶地睁大眼，“你要住校？”
  “那下次有事怎么找你？”
  一直以来，离开学校后，如果李二三要和许卿联系的话，都是拨打他家的座机电话，转给许卿接。
  许卿从书包里拿出上午新买的手机，递过去，“你存一下手机号。”
  手机没设锁屏密码，李二三摁了下开机键屏幕就亮了，直接进入主界面。
  李二三没有用过这款机型，但凭借着自己对智能产品的熟悉度，他直接找到了联系人界面，点击添加联系人，没去看不该看的东西，虽然也没什么好看的。
  主题壁纸都是默认的系统风，系统内置的app能删的都被许卿删掉了，只剩下强制不能卸载的还留在手机里。
  输入了自己的名字和手机号码，保存好，他就把手机递了回去。
  李二三本来想问一问许卿要不要申请个qq号，加下班级群，但刚刚他既没有看到qq，也没有看到微信的图标，于是不打算问了。
  和之前一样，群里有什么急事通知，他用短信或者电话联系许卿都是可以的，也不麻烦。
  -
  一点五十五分。
  陈苏叶带着打印了昨天周考成绩排名的a4纸走进教室，吸引了大部分目光。
  讲台上的储物盒里放着一管公用固体胶，陈苏叶还在用固体胶涂抹时，已经有同学走过来准备第一时间看成绩了。
  “让一让让一让，等我贴好了，你们再看！”
  陈苏叶护着成绩排名挪步到黑板右侧的告示栏，用新的成绩排名覆盖了上一张，在周围同学围上来前快速的缩身逃离。
  “唉。”
  一回到自己座位上，她就开始趴下来叹气。
  “怎么了？”
  顾笑写完了留在第三张便利贴上的话，象征性的关心了一下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叹气的新同桌。
  陈苏叶咸鱼瘫：“……这次考得好差啊呜呜呜竟然跌出前十了。”
  “寒假的快乐生活没有了……”
  她两眼无神，失去希望，“唉，生活太难了。”
  顾笑委婉提示，“看看我的成绩。”
  “不一样啦。你昨天下午的考试请假了啊。”陈苏叶来教室张贴成绩排名前，就已经看过了，自然知道顾笑是倒数第一，因为缺考，她文综和英语两门成绩都是零分。
  “而且，本来我妈答应我这个学期成绩一直在前十的话，寒假给我放松一下！现在全都泡汤了啊！！”
  陈苏叶愤怒捶桌，“你知道我第几名吗，第十一名，十一名！就差一名！可恶——为什么我不是许卿呢qaq我可太羡慕他了！”
  顾笑微妙的停顿了一下，“他怎么了？”
  你当然不是他啊。
  顾笑单手托腮，似乎在很认真的和陈苏叶说话。
  她想，许卿是独一无二的，暂时……还没被除了自己以外的人发现的宝藏呢。
  陈苏叶压低声音，“这是我特别研究出来的，看在我们是同桌的份上，我就告诉你喔。”
  “我从同学那里拿到了他初中的成绩单，分析对比他高一的成绩，简直就是控分魔王嘛！”
  陈苏叶举例：“他的理综三科分数永远控制在当次考试班级平均线以上，不会太显眼，也没有拉低他的排名。语数英只有语文作文会扣分，文综三科更是从来都是满分。”
  她严肃脸，“我有理由怀疑，或者说，现有证据有一半以上的可能性能证明，其实他的理科成绩也很好喔，只是在有意控分罢辽。何况能够精准把握每一次考试都会随着试卷难度波动的班级平均分线，就已经很厉害了叭！”
  顾笑还没接话，陈苏叶的前桌已经憋不住笑意了，艰难地忍笑回头拆穿她，“我说，叶叶你这套理论在上个学期就被你吹得名扬一中了。别在这里忽悠新同学了吧。”
  “忽悠我？”
  “是啊。”前桌女生看起来和陈苏叶的关系很好，毫不避讳陈苏叶的白眼攻击，“这个猜测在我们陈大侦探的吹捧下已经是心照不宣的秘密了。”
  “你要是很好奇，其实可以上我们学校论坛看看。”前桌女生耸耸肩，“虽然许多无能狂怒的言论，但学会忽视的话，确实能帮你了解更多的事。”
  “不过……你知道论坛地址吗？”
  她这句话问的是顾笑，看向的人却是陈苏叶。
  陈苏叶凝神一想，一拍大腿，“忘了，我没给笑笑论坛地址。”
  她和顾笑解释，“我们这个校园论坛的名字有点奇怪，普通搜搜不到的，我发给你——”
  陈苏叶顿住了。
  她已经看到了艳红色的丝巾配浅绿色秋季衬衫的数学老师，正在往他们教室移动。
  啊，想想记忆中的课表，今天下午第一堂课是数学课。
  她拿手机的手停住了，从书包里退了回来，“我晚上再把论坛链接发你！”
  顾笑善解人意，“没事，不着急。”
  -
  晚上。
  宽阔的黑木书桌上摆着一个造型小巧别致的香炉，顾笑轻轻地放入一丸香。
  熟悉的冷香在房间内氤氲。
  她盘膝坐回床上，打开手机，qq图标上有一个鲜红的1，是陈苏叶发来的论坛地址和注册邀请码。
  按照步骤注册好账号，顾笑径直在搜索栏里打入「许卿」两个字，摁下回车键搜索。
  唰的一下跳出十几页搜索结果。
  顾笑依次点开。
  阅读搜索结果的过程中，原本微微上扬的嘴角渐渐抿起，眸色渐低。
  有点不爽。
  因为肤浅的外表和厉害的成绩，就捧出一颗并不算多么真挚的心，又很快在冰冷的门前停住脚步，害怕这份冷冻伤自己，不再继续显示所谓的真心。
  之后，就像是为了证明什么一样，在不记名论坛里宣泄情绪……贬低一个无法征服的人，就能带来快感吗？
  看不到他璀璨热烈的灵魂，是你们的遗憾，是我的荣幸。
  顾笑嘴角翘起，小得意的笑了。
  一同沉沦，或者，握住我的手，让我带你走出去，让我为你揭开层层叠叠的迷障。
  泥沼中，两个一样孤独的灵魂，不应该相依为命吗？
  晚上九点钟。
  没有新信息，也没有新电话。
  长发懒散的披在身后，顾笑意味不明地看着空白的手机通知栏，右手食指曲起，在大腿上叩击。
  是没有看到我的便利贴留言，还是看到了不想回？
  希望……
  铃声响起，骤然划破了空气，但顾笑的神色没有好转。
  来电的不是陌生号码，她给的备注“杨叔”硕大两个字跳出来停在屏幕中央。
  接不接？
  铃声又响了几秒。
  顾笑伸手将中间的虚拟按键滑向绿色。
  “小姐。”
  “嗯，杨叔，什么事找我。”
  “是这样的。”杨叔对这么晚了还打扰到她休息有些内疚，恭敬的说，“刚刚王家太太致电询问能不能让他家儿子住进您这栋宿舍楼。”
  顾笑现在住的这栋宿舍楼是顾家投资修建的，在未来两年里，这栋宿舍楼都只会有她一个人住，这是早就和学校商量过的事。
  等到她毕业，从学校离开，顾家会负责后续的其他宿舍装修费用，这栋宿舍楼也会对其他学生开放，
  “我已经替您拒绝了，但还是要来和您说一声。”
  “王家？”顾笑拧了拧眉心，“哪个王家？”
  一点印象都没有，没听说过。
  “鼎实集团的王家。王正德的私生子王安知，和您同一天转学到了明城一中，目前在高二（35班）就读。”
  高二文理分科后，明城一中的班级顺序从小到大，按文科到理科，普通到重点来排。比如顾笑现在就读的文科重点班是高二（12）班。
  王安知的高二（35）班则是理科的重点班。
  顾笑想了想，“王正德娶的是秦家的小女儿吧。”
  “是。”
  嗤笑一声，顾笑说，“秦若华想拿我们顾家当枪使，怎么不怕伤了自己的手。”
  “王正德不是还有几个私生子在外面么，也该接回去了吧。”
  杨叔：“您说的是，我这就去安排。”
  挂掉电话，顾笑神色恹恹。
  这出无聊透顶的舞台剧，还要陪演两年。
  叮咚一声。
  随着不知名号码的一条短信滑入通知栏，顾笑脸色肉眼可见的缓和了。
  还是有意外之喜的。
  【手机是因为要住宿，新买的。】
  -
  “嗯…住学校能节省通勤时间。”
  “周末有空会去看您和外公的。”
  “是，天气转冷，要注意身体。”
  “嗯，好，我先挂了，你们早点休息。”
  应付完外婆拨过来的关心电话，许卿的视线又落到桌上，自己摊开的作业册中，夹着一张淡粉色便利贴。
  熟悉的用黑色水笔写下的笔迹，熟悉的淡粉底色。
  晚自习还没有结束，所以现在宿舍里只有他一个人。
  他看了看宿舍中央摆着的公用垃圾桶。
  【今天有不小心注意到许卿同学的手机喔，我想交朋友的第一步，是和许卿同学交换联系方式吧？我的联系方式是186xxxxxxxx，期待明天的见面～】
  书写在纸上的墨色字迹应该是没有感情的，许卿却觉得似乎写这句话的人生气了。
  他的注意力从垃圾桶撤走，最终起身开了柜子锁，拿出已经寄居了一张便利贴的棕色笔记本，翻开，按照顺序将作业册里的新的一张便利贴挪了个位子。
  犹豫了一下，打开手机，按照便利贴上写的手机号码，发了条短信过去。
  应该……算解释清楚了？